西島攤開牛皮地圖細細研究著，那幅圖應該有些年份了，上面的字是用鋼筆畫上去的，很多地方已經有些褪色，不過幸好保存得不錯，還不至於模糊到看不清楚。西島看了一會兒，才說：“等東仔問來了，你們不就什麽都知道了。碎嘴說出來的話，總比我說出來的更讓人信服。”

北野讚同地點點頭：“說得也是，你玩深沈慣了，真沒幾句話能讓人相信的。”

西島終於笑了，捶了捶北野的胸口：“帳篷還在你包裏吧，估計這幾天我們又要風餐露宿了。”他拿起達瓦嘉措留給他們的糌粑咬了一口，沒想到這個老祭司竟然“細心”到為他們準備好了一切。

有時候，這個人會讓西島產生一種錯覺，他似乎已經認識達瓦嘉措很久了，或者說是達瓦嘉措已經認識他們很久了，久到連他們的細微心思都能夠了解透徹。他簡直就是西島肚子裏的蛔蟲。不對，應該是每一個人的蛔蟲，他能夠猜到每一個人的心思，但又用著特殊的方式去點破。

東仔下去沒多久，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：“別收拾你的破玩意了，剛才南子去還吹風機的時候碰到了老爹，正準備跟著老爹走呢。她讓我給你帶句話，說是既然你說隊伍裏只允許少人，不能再增添人，她只能跟著老爹走了。”

西島二話不說就直接往樓下沖，南子本來正準備上車，看到西島走下來，朝他揮了揮手：“西島，你過來。”

她把西島拉到走廊裏：“老祭司放在我包裏的糌粑你們帶走，跟著老爹不怕我餓死。你遇到老祭司的時候幫我轉告他，就算你們都不相信他，我還是會一直相信他是個好人的。”

西島頓時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麽，幹脆點點頭讓她早點上車了。

南子走後，西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，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在潛移默化間相信了達瓦嘉措，從出發開始，他就一直按著地圖走，不敢偏移一步。或許是從南子說那句話開始，又或許從一開始他對達瓦嘉措就是將信將疑的。

到鎮上的時候他們租了一輛面包車，把行李家夥往後面一扔，就開始了真正的探險旅途。他們依照地圖的指示先去了大昭部落，這一路過去都是大大小小的帳子，有些帳子幾乎已經空置了，沒看到任何祭司或是居民住著，但是進出的游客倒是不少。

大昭部落裏建著兩三座寺廟，氣派的寺廟門口圍滿了來許願問蔔的信徒們。他們下了車，挑了一座信徒最多的寺廟進去上了香。寺廟裏的信徒們無論老少，大多都會向和尚們一一布施，北野想著既然在缶廬寨的地界，自然要入鄉隨俗一把，因此也跟著信徒們對和尚施舍了一遍。

這幾個人也不知道是錢多得沒處花，還是不知道這裏的規矩，一番布施下來的錢，差不多是別人的十倍了。

和尚們以缶廬寨的禮節感謝這些慷慨的人，獻上了熱氣騰騰的奶茶。東仔對馬夫那杯酥油茶心有餘悸，奶茶還沒送到他手裏就被推開了。

東仔聞到奶茶的腥味，覺得喉嚨口一酸，似乎又想要吐了。

媽的，那幾個和尚實在太慷慨，見他這樣子，又把奶茶送上來讓他喝一口。東仔剛推開祭司送上的奶茶，就捂著嘴跑到香爐邊上，看他那樣子應該是把香爐當成痰盂罐了。

一個老和尚立即黑著臉走上來把他推開，幸好剛才北野慷慨布施了一回，那和尚不敢對他動粗，只是找了一個小僧把他引到了後面去。

東仔吐得七葷八素，那個送他去後院的小僧衣服上被吐得沾滿了汙穢。東仔拿袖子擦擦嘴巴，說道：“真是對不住了，你趕緊去換件衣服吧，一會兒你把臟衣服扔過來，我給你洗。”

小僧皺皺眉頭，說了句缶廬寨話就去換衣服了。

東仔舉起袖子聞了聞，媽的，身上一股胃酸的味道。他找了口缸撈出一勺水，在衣服上倒了些水，順著袖子慢慢擦濕，又對著熱風烘幹了。等袖子幹透以後，東仔聞了聞：“我草，還是一股子酸味。”

他左右看看，企圖找出些去味的東西來。可惜這裏的和尚居然還用著最原始的棒子和搓衣板，別說香皂，救連半塊臭洋皂的影子都沒看到。他歪了歪鼻子，寺廟裏的檀香味倒是怪好聞的，於是就順著香味一直往前走，走到一間禪房邊的時候那香味忽然濃烈了起來。

他敲敲門，沒人應答，他又敲了敲，然後呼啦一聲，門自己開了。

禪房裏一個人也沒有，只有撲鼻的檀香味，因為太濃，這會兒聞起來倒是有些刺鼻了。他把袖子舉到供桌上的檀香爐邊。供桌上放著幾個顏色艷麗的果盤，盤子裏盛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點心，應該是貢品。他順手摸了摸桌上的貢品，又擡起頭看看這座光線昏暗的小禪房，忽然喊了聲媽呀，快速地彈跳到門口。

這間禪房裏供的不是什麽班禪佛陀之類，而是一個衣著怪異的女人的雕像。那雕像大約一米多高，是用石膏打成的。他看了那女子的衣著，像是達瓦嘉措口中描述的撻撻部落人穿的。

嘖嘖，祭司們不供奉佛陀觀音，居然在禪房裏放一個撻撻部落美女的雕像。

東仔又走回去，掏出放在褲子兜裏的手機，對準雕像正要哢嚓一下，手機忽然響了。

是西島打過來催他啟程的，東仔被嚇了一跳，竟然給按掉了。他擡頭再看了一眼那女雕像，小鼻子小嘴，長得倒是還不錯。他老毛病又犯了，往那女雕像鼓囊囊的胸口瞄了一眼，才把手機放回褲兜裏。

東仔的手腳還真不是一般的慢，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東摸摸，西看看，外加回頭瞅兩眼那雕像的中間位置。北野和西島站在門口抽掉了將近四五根煙才看到他走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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